海南周刊丨镜头之下 蜂虎纷飞

海南师范大学纪录片《蜂虎的(de)夏天》斩获大学生电影节奖项

■ 海南日报全(quán)媒体记者 张琬茜

2个人，历经18个月，完成一部30分钟的纪录片创作。没有(méiyǒu)脚本，一边拍摄，一边“积攒(jīzǎn)”故事……

在前不久落幕的北京国际电影节(diànyǐngjié)·第(dì)32届大学生电影节“重新发现计划(jìhuà)”环保影响特别单元荣誉颁授(bānshòu)活动上，由海南师范大学新闻传播与影视学院学生创作的纪录片《蜂虎的夏天》脱颖而出，获得短片单元“SEE基金会最具潜力创意”奖项，这也是(shì)我省高校学生首次斩获该奖项。

《蜂虎(fēnghǔ)的夏天》海报。受访者供图

这束来自热带岛屿的光影，不仅照亮了(le)大学生电影节的舞台，更将海南“明星候鸟”——栗喉(lìhóu)蜂虎的迁徙故事，投射到全国观众面前。

影片背后蕴藏(yùncáng)着哪些神奇故事？动物如何成为影片主角？海南日报全媒体记者(jìzhě)近日采访纪录片《蜂虎的夏天》主创人员。

从(cóng)“有想法”到“去拍摄”

在不断磨合中(zhōng)完成创作

骄阳似火的夏天(xiàtiān)，海口五源河国家湿地公园内(nèi)，一群被称为“中国最美小鸟”的栗喉蜂虎翩跹而至，筑巢繁衍，清脆悦耳的鸟鸣声谱出动人的自然旋律。在纪录片《蜂虎的夏天》中，这(zhè)一幕幕画面化作一帧帧影像，展现(zhǎnxiàn)得淋漓尽致。

据悉，这部纪录片由海南师范大学新闻传播与影视学院副院长(yuànzhǎng)胡凯指导，2022级研究生刘文博、2021级研究生吴欣宇共同创作而成。该影片用影像(yǐngxiàng)呈现栗喉蜂虎求偶筑巢(zhùcháo)、育雏繁衍，以及初生幼鸟在迁徙之地历经重重挑战的完整过程(guòchéng)，真实(zhēnshí)演绎了自然界的生存博弈与生命礼赞。

“拍摄从2023年3月持续到2024年8月，经历(jīnglì)了两次栗喉蜂虎迁徙至海口。完成繁衍后南迁的完整过程(guòchéng)。”刘文博介绍。

为何(wèihé)将镜头瞄准栗喉蜂虎？这源于一次偶然的结缘。

2020年，刘文博在(zài)负责一个野生动物影像展的筹备工作时了解到，每年夏天，栗喉蜂虎(fēnghǔ)都会迁徙到海口五源河湿地公园蜂虎保护小区进行繁殖，这让他萌生了拍摄“中国最美小鸟”的想法。但后来(hòulái)囿于工作的琐碎，始终未能(wèinéng)付诸实践。

2023年初，来到海南师范大学攻读硕士的刘文博(liúwénbó)，在有了一些可自由支配的创作时间后，决定将这一拍摄想法重新提(tí)上日程。“吴欣宇是(shì)我(wǒ)的同门学姐，当时她正面临毕业作品的题材选择。听了我的设想(shèxiǎng)后，她很有兴趣(xìngqù)，我们便一拍即合。”刘文博说。于是，两人前往海口畓榃湿地研究所，向该所所长卢刚等专业人士请教选题拍摄的可行性。

然而，要(yào)完成一部野生动物题材的自然纪录片，对于仅有两个人的核心(héxīn)创作团队而言，并非一件易事。因此，从前期(qiánqī)学习大量生态科学知识，到野外蹲点拍摄，再到后期编辑制作，刘文博和吴欣宇始终相互配合，并形成(xíngchéng)长期的默契和信任。

人与大自然(dàzìrán)之间的(de)磨合也尤为重要。由于在野外拍摄，长时间的暴晒和蚊虫叮咬是(shì)(shì)家常便饭。但拍摄时间久了，两人也逐渐找到了与大自然相处的方式——即使是在户外高温的环境中(zhōng)，也能敏锐捕捉到风的清凉；望着满眼绿色，内心焦躁的心情也能平复下来；能够辨别每(měi)一种鸟的叫声……“我们开始享受在大自然中工作的快乐。”刘文博说。

刘文博(liúwénbó)在拍摄中。受访者供图

从“计划内”到(dào)“意料外”

让(ràng)动物成为真正的主角

在(zài)影片创作之初，主创人员计划以动物保护为线索展开故事，因为(yīnwèi)人类(rénlèi)行为相对可控可拍。然而，就在第一次拍摄时，一个“意外”从天而降。

“当时，我们跟着湿地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来到蜂虎保护小区进行‘声诱’，希望通过播放蜂虎的鸣叫声来吸引它们前来筑巢(zhùcháo)。”刘文博(liúwénbó)告诉记者，然而(ránér)“声诱”不仅没把蜂虎引来，还引来了蜂虎的天敌(tiāndí)“褐耳鹰”。

随着拍摄的深入，这样“意料之外”的场景不断涌现。比如(bǐrú)，“竞争对手”白胸翡翠窥探蜂虎(fēnghǔ)巢穴的惊险(jīngxiǎn)一幕，蜂虎求偶时雄性蜂虎被拒绝的有趣场面，还有小蜂虎出巢时的一波三折……

“拍摄进行到4个月时，我们将(jiāng)素材进行了一次(yīcì)梳理，发现(fāxiàn)即使只将镜头聚焦蜂虎，也有许多故事可讲。”刘文博表示，也是从那时起意识到，与其按照传统“套路”去拍摄一个生态保护的(de)“宏大叙事”，不如通过影像去完成一次更加微观的物种观察，让观众对栗喉蜂虎有更深的理性认知和情感(qínggǎn)寄托，从而加入到对鸟类的保护实践中。

于是在最终的成(chéng)片中，蜂虎和其他物种成了绝对的“主角”，人类只是“友情客串(kèchuàn)”。没有(méiyǒu)脚本，没有预设，故事在一帧帧影像素材的堆叠中诞生。

“我们(wǒmen)对生态保护的认知(rènzhī)和观念，也随着拍摄得到完善(wánshàn)和修正。”刘文博说，拍摄时他们曾考虑使用无人机，从高空拍摄鸟类栖息地，以期拍出类似BBC、《探索发现》节目中鸟群飞越(fēiyuè)水面的奇观(qíguān)镜头。然而，专家告知他们，无人机会对野生鸟类造成极大干扰，繁殖期的鸟类感受到威胁后还可能弃巢而去。

“一个几秒钟的精彩画面，给鸟类带来的可能是(shì)无法弥补的灾难。”最终，刘文博和吴欣宇放弃使用无人机，并根据鸟类的习性调整(tiáozhěng)拍摄手法，比如不靠近鸟类的营巢地，不惊扰、投(tóu)喂鸟类等。

从“主动拍”到“等(děng)它来”

在漫长(màncháng)等待中迎来惊喜

在长达18个月的拍摄中(zhōng)，由于野外拍摄的种种限制，以及尽量避免人工干预，拍摄者能做的往往只有一件事——等待(děngdài)。

刘文博介绍，影片中有一段(yīduàn)蜂虎雏鸟第一次飞出巢穴的完整画面(huàmiàn)，历经4天拍摄而成。

当时，他们发现洞穴中的小蜂虎已经(yǐjīng)羽翼丰满，便每天(měitiān)在隐蔽处架设(jiàshè)好机器等待。从天亮到天黑，两人轮流蹲守在摄影机前，并通过取景器观察小蜂虎的一举一动。

“有(yǒu)好几次小蜂虎跃跃欲试，最终却又都(dōu)回到(huídào)了洞穴中。它们的父母也只能不知疲倦地向洞中喂食。我们戏言，这像极了现实中的‘啃老族’。”刘文博笑称。

就这样，持续等待了3天后，小蜂(xiǎofēng)虎终于在第4天清晨鼓足勇气(gǔzúyǒngqì)飞出巢穴。“当时我们刚架好机器，就捕捉到了这一(yī)珍贵画面。那只小蜂虎似乎也在等待我们，一起见证它勇敢离开家的那一刻。”吴欣宇说(shuō)。

吴欣宇在拍摄中。受访者供图(gōngtú)

影片中最唯美的(de)部分，当数小蜂虎(hǔ)洗“沙浴”的场景。夕阳下，小蜂虎们在沙地中摩擦翻滚、憨态可掬。

“我们从澄迈花场湾自然保护区的(de)姚伟老师那儿得知，刚出生的小蜂虎会在傍晚(bàngwǎn)一处观察点前洗沙浴，于是便立即驱车从海口赶往澄迈。”刘文博说，遗憾的是，那天小蜂虎们(hǔmen)并没有来。

第二天，小蜂虎(fēnghǔ)们姗姗来迟，但天色已晚，只能在夜色中用(yòng)肉眼观察；到了第三天，小蜂虎们如约而至、夕阳正好，岂料在开机的一瞬间，几位赶海(gǎnhǎi)而归的渔人经过，惊飞蜂虎一片，依旧空手而归。

就在两人决定放弃时，保护区护林员给予他们一丝希望(xīwàng)：“晚上涨潮的时间会推后一小时(xiǎoshí)，赶海的人也会延后返回，不会有人惊扰小蜂虎，再来一次，一定能拍(pāi)得到。”果不其然，到了第四天，两人如愿拍下理想(lǐxiǎng)画面。

类似这样的(de)故事还有很多，长期的坚守最终换来了沉甸甸的荣誉(róngyù)。“比起一旁浩浩荡荡的领奖阵容(zhènróng)，我们虽然人少(rénshǎo)，却通过一年多的倾力创作，和他们站在了同样的舞台上。”刘文博说，接过奖状的那一刻，自豪感油然而生。

在胡凯(húkǎi)看来，野生动物题材纪录片的(de)创作(chuàngzuò)不再只有(zhǐyǒu)专业团队才能完成，随着人们生态意识的增强和技术门槛的降低，低成本、非专业的团队也可以进行创作，希望海南(hǎinán)高校学生创作者能够踊跃参与。同时，创作题材也无须拘泥于对自然秘境的展现，身边的生态物种同样值得记录。

“我(wǒ)想，‘最具潜力创意奖’的(de)‘潜力’不仅属于纪录片《蜂虎的夏天(xiàtiān)》，它更属于未来更多参与其中的生态影像创作(chuàngzuò)者。”刘文博说，接下来他将立足于湿地生境继续展开创作，“除了鸟类，我开始观察和拍摄蜻蜓的世界，这又为我打开了一扇微观世界的大门。”